鬼晓得那目中无人、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是怎么搞到这身衣服的。 佐敦·库勒的幽魂悬浮在卡奈魔盒旁边,身边全是伤兵,他们没日没夜地哼哼唧唧,令人厌烦。 幽魂看着秘法师像发现了什么稀罕物一样把那套物件一件件地展示给他的跟班们看,他的跟班们配合地啧啧称奇。还有两个人站得远远的,一个灰袍罩身不时地低语着什么,另一个,黑脸庞,光头颅,一身辉煌璀璨不再的铠甲,望着秘法师,若有所思。
他往凡人天使的方向投去目光,后者没有回应他。 “这,就叫,塔·拉夏的智慧面甲,是赫拉迪姆兄弟会的象征。”秘法师把那以弯角装饰的金面具戴在了脸上,一边笨手笨脚地绑脑后的系带一边抑扬顿挫地说。 愚蠢至极。真不敢相信现在这些“搞魔法的”。难以理解,难以接受。人活的太长了,就总会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江河日下。不论是所对抗的东西还是对抗那些东西的人,都不能与从前同日而语。 库勒嫌恶地转过身去,把目光放在了卡奈魔盒上。以金色花纹描绘的法器闪烁着柔和的光芒。赫拉迪克方块 — 卡奈魔盒的弱化重制品,曾经的库勒是那么讨厌它,现在看起来赫拉迪克方块比秘法师要可爱得多了。
“这是塔·拉夏的誓言,项链上的文字,是古代赫拉迪姆为追猎三魔神立下的秘誓。”秘法师讲道,那声音不停地撩拨着库勒的神经。像是一把尖刀,在琴弦上划来划去,就是不挑断它。 “这,是塔·拉夏的坚定目光。”随后,仙塞秘法师从箱子里单手提起一颗透明而笼罩着雾霭一般的紫色的法珠。那法珠仿佛一颗眼睛,不论人的手怎么旋转法珠本体,它的目光始终盯着某一处。接着他就说起塔·拉夏封印巴尔的故事来,跟班们六眼发光,纷纷发表高见,赞颂之声不绝于耳。 在塔·拉夏决定牺牲自己去封印巴尔的时候,他把他大部分的力量封装在了这颗法珠之中。塔·拉夏脱下了他的智慧面甲和束带,随着他的领悟与誓言,迈开步伐,进入陵墓,结束了他的无情追捕。 啊——塔·拉夏身上的每一件行头都有一堆乱七八糟的名目,塔·拉夏的这个,塔·拉夏的那个,无聊得很。佐敦·库勒长长地喟叹,虚无地嗤之以鼻。 也许从那一刻起,赫拉迪姆就走起了下坡路。也许库勒从不会崇敬他人,但塔·拉夏不在此列。 库勒又悄悄地朝着泰瑞尔的方向撇了一眼,窥伺着凡人天使的态度,希冀着从他那儿找到一丁点认同或者一丝对奈非天的不满,责备,鄙夷,蔑视,什么都好。结果泰瑞尔给他送了一道“你别多嘴”的目光,锋利如刀。库勒本不是个识趣的人,甚至会在发表言论时故意罔顾气氛,但此情此景,他只好背过脸去,不看这群小丑。 愚蠢至极,可笑至极。 就算他们知道这是塔·拉夏本人曾经穿用的袍服又能怎样呢。赫拉迪姆已然成为历史中一粒微不足道的尘沙,随风而去了。
有的时候就是这么奇怪。虽然库勒自己也觉得赫拉迪姆很蠢,可当他人对赫拉迪姆不存敬畏之心的时候,自己又不甚舒心,以至于想赏他一颗大火球。或许因为他也曾是赫拉迪姆的一员,也曾为对抗地狱大军出生入死,也由衷希望这个愚蠢地服从着天使的组织,能在现在这个混乱的世界继续下去。 所以就连泰瑞尔都不放眼里的库勒,也从来没有讥讽过那个叫洛拉斯·纳尔的人。 “凡人该死的归属感与自我认同。”库勒冷酷地剖析自己。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秘法师却跑过来,大喇喇地把塔·拉夏曾经的法衣像一篮待洗的脏衣服一般堆在了他面前: “库勒,你知不知道有种附魔法术叫‘卡德山的绝望’?” 我当然知道了。库勒暗想。他本来想翻个大大的白眼,但由灵体构成的躯体,已经无法完成这个动作了。他并不想念卡德山,虽然同为恩奈德人,他的成就要比自己低得多了。但库勒还是没有与那年轻人多说什么,只是指导他,把各种要用的东西放进魔盒,然后驱动法术。 如果卡德山还在的话,那可真的绝望死了。 附魔很快完成了。奈非天捧起焕然一新的法衣,细心地感受着其上流淌的魔力。 “鼠目寸光,胸无大志……”前赫拉迪姆法师,恩奈得人佐敦·库勒咕哝着,“如果你没有继承赫拉迪姆大统的本事,就别穿这身衣服。” “啊?你刚才说什么?”年轻的秘法师转过头来。 “我没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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